现在的孩子已不清楚“完小”二字的含义了。所谓“完小”就是“完全的小学”是指设有初级和高级两部的小学,说白了就是一至六或五年级全部都有的小学。当年因受经济、交通、生源等各种因素的制约,小村子的小学只到二三年级,要想继续深造,就要去比较大的村子的“完小”就读。
我上的小学就是一部五年制的完全小学。学校占地十几亩,呈方形,北面紧靠一条小河,东面沿宽路开东门。东南西三面院墙由石头砌成,白灰嵌堵墙缝,墙头上歪歪斜斜的插着一排玻璃茬子,威严肃穆堪比当时的镇政府院墙。但是,学校北墙因沿河又有树林遮挡,就一塌糊涂了。老师们用几块硕大的石头堆砌一通,扭来扭去的北墙经不住风雨,更扛不住顽皮孩子们的“飞脚”。所以,北墙垒了倒,倒了垒,后来干脆不管了。
听老人说,这所学校是建在一片坟茔之上的。建校时有主的坟茔被其后人迁走,剩下无主的坟头就只能与孩子们为伴了。刚开始坟头遍布校园内,慢慢的就被一茬茬顽皮的小脚踏的溜溜平了。我上学的时候已然看不出任何坟头的痕迹,只是偶尔在课外劳动中挖出烂木板之类的疑似物。
学校有一口压水井,原为解决老师们午饭用水而挖,慢慢的也肩负起全校学生的饮水重任。下课铃声一响,口干舌燥的孩子们飞出教室,快速奔向压水井。他们必须奔跑,因为速度决定喝水的顺序。大家很注重配合,一个孩子负责压水其他孩子轮流喝,压水的孩子累了再换其他孩子。姥姥曾多次告诫我不要在学校喝水,那水都是泡过死人的。小孩的心里哪能听进去这些,我照样对着压水井口呲呲喝,喝完还不忘摸着撑圆肚子,吧唧吧唧嘴,享受着类似于酒足饭饱的快感。
我曾多次慨叹,小时候的肠胃就是撑折腾,每天喝生水而不生病。反观现在,水稍凉肚子就喊疼。
夏天天热,孩子们活动量大,需水量更大,仅仅在下课时痛饮一顿是不够的。孩子们就将家中的空酒瓶拿来,洗涮后,当盛水器;花一毛钱扯一米女孩扎头用的塑料软管当吸管。手头阔绰点的孩子还会买两包糖精(邻苯甲酰磺酰亚胺),先在自己瓶子里放上两粒,再送与要好的同学两粒。那时,靠窗的位置都是好位置,不仅仅是因为视野好,还可以将盛水的瓶子放到窗台。软管从瓶中一直扯到嘴里,一边上课,一边喝甜水,其悠哉悠哉的享受劲不亚于坐拥美女的阿拉伯土豪。
后来,学校建立起了茶水房,买了口大锅炉,运来了一大堆煤炭,雇佣了烧锅炉的老大爷,学生的饮水问题得以解决。但那时临近中考没喝几口热水我就匆匆毕业了。现在的孩子,在学校不用下楼就能喝到既干净又热乎的水,确实优越了许多,但总感觉少点什么。
学校西墙根有一棵栗子树,一棵柿子树,它们均有两成年人合抱粗。栗子树呈75度倾斜,这里是孩子们的游乐场。他们将倾斜的树干当成滑梯,小心翼翼地爬上树干,呼啦滑下,火辣辣的热浪从下身闪过,循环往复乐此不疲,直至上课铃声响起。经此常年累月,树干下半部分的树皮早已磨平,组织坏死,生成了老茧。那棵柿子树虽没遭此“劫难”却成了孩子玩耍的又一战场。柿子树的大部分根部肿胀在外,常年累月肌瘤丛生,树根竟然盘根错节长成一坨,面积比磨盘还大,并高于地面近一米。树根之上是孩子们的座椅,树根之下是“藏宝”的最佳场所。所谓“藏宝”就的藏宝贝的游戏,一个孩子把类似于小纸屑、小杏仁之类的物品当做“宝贝”藏在土下,掩盖伪装后让另外一个孩子来找。树干的疙疙瘩瘩则成为孩子们爬上爬下的阶梯。
此二树是何年何月为何人所植已无可考。当时看,它们枝叶稀疏又奇丑无比,但现在看来则像一对盆景。
每逢春季,两株树会各自生出几片嫩绿的新叶,高高的挑在枝头,像是对世人宣示它们依然健在。秋季到来,它俩也会认真地挑起几个栗棚,挂起几朵柿子。孩子们又争先恐后的跑到树下,捡食掉落的栗子和熟透的柿子。“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”两位干瘪的老人献出了自己的全部,还不忘拿最后的礼物送给孩子们!今日,老树犹在否?
从小学毕业到现在,已整整20年,20年来农村大变样,学校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当年的危房已改造,当年师生协力铺设的硬化路面已被新的水泥混凝土地面代替,东墙根那棵孱弱的松树苗成为了参天栋梁,当年刻满“早”字和少条腿的课桌已更新,当年教育我们的那批民办教师早已退休,新生的师范大学生已成为教师主力……
关于儿时学校的故事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,总之那里的一草一木依然深刻烙在我的脑海久久无法忘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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