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里
的快乐
种在
妈妈在电话那头，给我描绘她的菜园子时，我还躺在被窝里没有起床：菠菜、芫荽、茼蒿都长爆了，莴苣又嫩又粗，萝卜是青头的，老品种，全是你爱吃的，你什么时候有空回来？
听得出妈妈自豪的话语里有满满的期待，亦夹杂着些许嗔怪。
天气真好，太阳似打翻了的金水，泼辣辣地从天空倾泻下来。通往妈妈家的路已经修好，村庄像个朝气蓬勃的少年，干净，清爽。路上遇到卖水果的，五颜六色的果子里有山楂，圆溜溜，红红的，一副乖巧模样。问了价格，买来一些。其实并不爱吃，就因为是喜欢的样子，所以买了，顺便也给妈妈买点苹果。
身边有落叶在飘。这个季节，最美的是银杏，叶已经黄了，却并不显枯败、萧条，明艳艳的透明的黄里，藏了喜悦一般，它的凋零是秋日一道靓丽的风景。柿子树也是此时绕不去的景致，乡下柿树多，不经意间就有一棵在眼前一亮，叶子是早掉光了，剩下一树树红实圆润的柿子无人问津，任它们红灯笼似的高高挑着。却好了鸟雀们的胃口，它们扑棱棱来，扑棱棱去，三个一群，五个结伴，或哗啦啦一片，在明净高远的蓝天下，一场场柿子盛宴就这么摆开了。
电话里早说好了我要来的，但见了我，妈妈还是惊喜连连。看我拎了水果，忙不迭地说，家里有的是蔬菜，都是你们说的绿色食品，什么维生素的，不缺，哪要买什么水果。一边将刚从菜园里择来的各种蔬菜，从篮子里倒在地板上。嗬，那些蔬菜们立即地在地板上欢快地蹦跳起来，青菜绿得饱满，箩卜水灵白晳，看得我眼花。随手抓起一只胖墩墩的箩卜，在水龙头上冲了冲，我张口就吃了起来。妈妈见我一脸馋像，乐不可支，嗔道：“就知道你爱吃。”眼神里，是无尽的满足和幸福。
也曾学妈妈的样子种过菜，是在单位的一块荒芜空地上。我找了把铲子，用了好几个休息日，才砍完里面的杂草。那些杂草快齐腰身深，根茎粗壮，还夹杂着一些芒刺，我只能慢慢地一点点的铲。草丛里发现，还有一些去年留下的大蒜，已长出颀长的苗苗，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。它们被一群肆无忌惮的荒草包围着，缠绕着，在风中飘扬，像一群无助的孩子，举着小手等待救援。
我蹲下来，爱怜地理顺一丛丛绿叶，拔除和它们挤在一起的蒿草，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打理，浇水，施肥，它们渐渐长得粗壮了，叶子也变得油油的，婀娜妖娆。
小苗苗见风长，不生虫，偶尔掐些来做汤或下面条，十分香。被掐过后留下的苗，会继续发叶拔节，一点不妨碍生长，还能蔓延。长得够了，有时清炒，有时炒鸡蛋，微微辛辣里夹杂点儿甜，味道很可口，是我喜爱的。听说大蒜炒咸肉，还是一道名菜呢。
妈妈有时也过来给我帮忙，带点好种子，教我施肥，在妈妈的指导下，小菜园被打理得日益蓬勃起来，青菜缠绵成一片，深绿配浅绿；辣椒大红大绿的，招摇着，多得吃不掉时，送一点给邻居，真开心；黄瓜结了一茬又一茬，吃过，剩余的做面膜，美容呢；蚕豆很随和，从不挑不捡，靠墙跟处可以生长，畦旁坑坑洼洼边角处也可以生长，冬季一过，就开出蝴蝶般花朵，结出愣头愣脑的饱满豆荚。
园子边一排高大的水杉树，秋天刚过，几场风一刮，叶子说落就落。那些叶子落在菜畦里，缠着青菜，细小，繁琐，我不厌其烦的捡拾。我要让我的菜儿们在一个干净，开阔，洒满阳光的美好环境中茁壮成长。
吸纳阳光雨露，各种蔬菜挤挤挨挨，亲热成一家人样子，美好着。我家的餐桌上，也是绿意缠绕，时蔬不断，都是新鲜得滴着露水的。在温暖的冬阳之下，我还时常流连在菜畦边，看青菜叶儿在暖阳中仰着油嫩嫩的小脸，绿的可爱，绿得活泼，绿得生机勃勃。我喜欢它们的样子，有种好景身边留，风光无限的感受。
这原本是一块无人问津的荒地，竟然被我整理得风生水起，趣意盎然，它带给我的不仅仅是愉悦，还有踏踏实实的成就感。就像妈妈说的，庄稼人的快乐是种在地里的。
后来，因为环境整治，单位收了那块地。再后来，我搬到城里，那块菜地成了昨日的记忆，偶尔提起，不无怀念。妈妈：“没事，家里的菜园里有的是你爱吃的菜。”我望着日渐苍老的妈妈，叮嘱少去园子里，多休息。妈妈笑呵呵地说，不累，菜园里有许多快乐。
杨咏虹，庐江人。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，安徽省散文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散见于《新安晚报》《合肥日报》《安庆晚报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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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/杨咏虹
原标题：《种在地里的快乐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