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的院子里,有一棵柿子树。在我有记忆的时候,已经矗立在老院子的门房前了。
高大的柿子树,它半球状的树冠,灰色裂成小方块的树皮,光滑的半椭圆形的树叶,红彤彤的果实,已经永远定格在我记忆的深处。
默默无名的柿子树和它的果实,构建了我简单而美好的童年欢乐,也映射着一份浓浓的父爱和亲情,使我难以忘怀。
上世纪六、七十年代的农村,物质生活就像那时的土地,匮乏且贫瘠。那时谁家如果有一两棵的水果树,在时令季节有佳果结满枝头,不知道要招惹来多少同龄孩子的羡慕!
记得每年柿子树一开花,我和哥哥就常常望着那开满白色小花的高大的柿子树,兴奋的呼喊着,奔跑着,把这一消息恨不得传向全村。那时父亲总会用慈祥的目光对我们笑笑。
我们把柿子开花后,掉落下来的花节,轻轻的捡拾起来,用一根彩色的线,穿起来,串成一串,然后打个结,戴在脖子上,就如同带上了一条精美的项链,在同伴中间炫耀。
开始生长的柿子,总有一些在成长过程中掉落下来而长不到成熟,我会把他拣起来,包成一包,然后塞进麦草垛里,三五天后,它们就软了,可以吃了。我常常等不到小柿子捂熟,天天从草垛里掏出来,看看,摸摸。为此,被哥哥骂了不知多少次。捂熟后的小柿子,虽然没有成熟的柿子那么的美味和清甜,对我来说,那也是人间的美味了。
等到每年的农历九月,柿子成熟了,满树红彤彤的果实,挂满了枝头,树杆有时候会被丰硕的果实压得弯了起来。那些天,我会时时盼望着,一天几次的问父亲,什么时候摘啊,都好红好红了,父亲总会告诉我,快了,快了!
真要采摘了,父亲先会搭好梯子,扶着,让我和哥哥上树去摘。我和哥哥的那个高兴劲,是什么语言也不能形容的。
后来,离开家去比较远的地方上学,每年采摘柿子的时候,我不一定能回家,但是,在那个季节,不管什么时候回来,远远地向家院望去,总会看见柿子树上,留着几棵红灯笼般的果实,向着我点头,也好象向着我微笑。我问哥哥,为什么要留几颗柿子不摘呢?哥哥告诉我,那是父亲特意让留下来的,说是能让我在远处,一眼就能找到家的位子。
这些年来,每当我看见柿子的时候,总能忆起纯真的童年和过去生活,无论在多远的地方,无论在多么艰难的际遇中,心中总会记着有家人的陪伴。
有一年,因为气候的原因,柿子树结的果实很少,柿子成熟的时候,我没能回家,想着肯定不会有柿子吃了。当我踏着初冬寒冷的北风回到家的时候,看见柿子树上尚未飘落的紫红色的树叶在寒风中颤抖,不免有一缕少年的哀愁升腾于心。正出神地望着树发呆。父亲看见我回来,把我从遐想中喊醒,然后喊回屋里,拿出两个又大又红又软的柿子给我,说:“吃吧,孩子,你再不回来,只怕真的吃不到了,不能再放了呢!”吃着那美味无比的果实,我的眼泪却悄悄地从眼角流了出来。
离家的日子越来越多,距离家也愈行愈远,父亲渐渐苍老的身影也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。在终于抵挡不住岁月与病痛的摧残和折磨后,在我正为工作和生活打拼而流浪的那一年,父亲安静地走了,永远的离开了我们。
而那棵父亲亲手栽种的,带给我无数欢乐和美好的柿子树,也渐渐老去,不再结出果实,后来,因要修建房屋,哥哥就把它砍伐掉了。为了表示对父亲的怀念,用它的潜伏芽重新嫁接了一棵小树,种植在新院子的旁边。
看过有关对柿子介绍的资料,对柿子的描述是:强阳性树种,耐寒。也耐干旱。深根性,根系强大,吸水、吸肥力强,也耐瘠薄,适应性强,不喜砂质土。更新和成枝能力很强,更新枝结果快、坐果牢、寿命长。抗污染性强。这是柿子的品格和特性。
父亲的品格和人生,就象这平凡的柿子一样。
又到柿子红遍时,我怀念家乡的柿子,更怀念我的父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