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岐山皮冻
文｜闫曙诵读｜小梅
凉丝丝，亮晶晶，滑溜溜，美滋滋；挑起一片，在筷头颤颤悠悠，放进嘴里，滑而不腻，呲溜一下，就滑进嗓子眼儿。——这说的是凉粉儿？不对，不对，我说的可是能让你吃一口就绝对不会忘记的美食：皮冻！
第一次吃到皮冻，是年春节。那年，我作为新媳妇随老公和公婆回老家岐山县拜年。从小在陕南长大的我，第一次感受到关中地区冬的凛冽。关中农村的房子与陕南不同，进门先上炕，片刻功夫炕头的火热就驱散了一路的寒气。不一会儿一张小桌端进屋，一盘小菜也随之上桌了。仔细一瞧，是一盘凉拌豆芽，上面覆盖着一片片约两根手指宽，像凉粉一样的薄片，红黄绿三色，又精致又诱人。这是什么呀？没等我问出声，老公递给我一双筷子：“你尝尝，这可是我们老家的特色菜。”我伸出筷子夹了一片，放进嘴里，滑溜溜的，一缕酸爽迅速在嘴里蔓延开来，没等我张开牙齿咬一口，它就融化在突然涌满口腔的唾液里了。“嗯，好吃！好吃！”咽下这口美食，我顾不上新媳妇的矜持，连声喊好。老公笑了：“没吃过吧，这可是我们老家过年的特色菜，皮冻！”
以前，我只知道岐山县的臊子面特有名，没想到，还有这么好吃的小菜！那天，在老家人“尝（读shang）绰吧”的询问声中，回答了多少个“好吃”，我已经记不清了。
那个春节，我在老家待了六天，走了十几家亲戚，发现除了臊子面，彩色皮冻也是每家每户待客的必备菜。说来也怪，虽然桌上只有这一盘凉菜，却是那么招人喜欢，连吃好几天，我一点儿也没有吃腻的感觉。
返乡路上，在我好奇的追问下，老公告诉我：皮冻是用猪肉皮熬成的，关中一带天寒地冻，家家户户都熬皮冻，这也是保存肉食的一种方式。至于皮冻的颜色么，加点食用色素就成了。我问老公：“回到西乡，还能吃上皮冻吗？”老公说：“放你的心，这道菜可是咱爸的拿手菜。咱爸在铁路上走南闯北了好多年，在西乡安家后，老家的美食一直没有忘。陕南比关中暖和点，皮冻要等到进九之后才能熬。你想吃，让咱爸妈教你，以后，想吃多少有多少。”
（以下内容含音频）
第二年冬天，大概是大寒过后的一个周末吧。下班回到家，发现厨房里多了一大盆猪皮。老公看我惊讶的眼神，对我说：“咱爸妈又要开始熬皮冻了，快来看，今年，让你吃个够！”
我不再做声，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婆。只见公公将盆里的一条条猪皮洗净，放进开水锅里稍微焯一会儿，再捞出来放在案板上，将肉皮里层的油脂细细刮掉。“这些油若不刮掉，熬出来的皮冻儿不容易凝结，也会影响皮冻儿的透明感。”老公一边给我解释，一边在旁边帮忙。他将刮干净的肉皮，切成细细的条状，放进另一锅烧开的水中，开始大火熬煮。
那时候，公婆家里还盘的是柴火灶，我坐下来，接过婆婆手里的风箱拉手，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拉着风箱。灶膛里的火苗不断窜升，如同我期盼早点儿看到皮冻的心情。不一会儿，汤锅沸腾了，婆婆把汤面上的浮沫撇去，告诉我不要扯风箱了，转文火慢慢熬吧。我们退出厨房，在客厅里看电视，婆婆过一会儿就进厨房添点儿水。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，揭开锅盖，一股肉香扑鼻而来，锅里的肉汤呈浓白色了，婆婆用汤勺舀起一点再慢慢倾倒入锅中，那汤明显有粘稠感了。“好了，可以出锅了。”婆婆将浓汤盛在一个扁平的方形大汤盆中，剩余的连带没有熬透的猪皮一起装入另一个汤盆。“过一晚上，这肉汤就会冻成皮冻了，你就等着明天大吃一顿吧。”老公看我恋恋不舍的望着那两个汤盆，拉着我离开了。
第二天一起床，我就去了厨房。果然，昨晚那盆热气腾腾的肉汤已凝固成型，晶莹透亮，用指头蛋儿轻轻一触，弹性十足。婆婆用刀划出一小块，切成指头宽的薄片装盘，把葱、姜、蒜苗、红萝卜切成丝放在皮冻儿上面，调好醋汤，再浇上一勺滚烫的辣椒油，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皮冻就上桌了。“这么好看的菜，真有点舍不得吃啊！”夹起一块皮冻，我忍不住吆喝起来，不过，转眼间，皮冻儿就下了我的“肚家坝”。“好啦，尝够了吧。过几天就要过年了，姐姐姐夫、弟弟妹妹都回来了，有的吃。”老公看我没吃过瘾的样子，笑着叮嘱我。
我知道，这盘皮冻一直是老公一家人过年时的保留菜。从他小时候，到迎娶我进门，一直到今天，年年过年，这盘皮冻都是全家老少最喜爱的一道佳肴。晶莹剔透的琥珀皮冻单盘摆，花皮冻搭配胡萝卜丝，葱脆的香菜，捣碎的蒜泥，再加上从老家带来的柿子醋、油泼辣子，入口酸辣爽嫩，吃这道菜实在是味觉和视觉的双重体验。
是的，皮冻是可以边吃边欣赏的。若是家里新添了人口，不论是弟妹、妹夫等同辈们，还是儿子、侄女等晚一辈们，在餐桌上见了这盘如琥珀般的美味时，都会和我当初一样，一边惊讶地称赞“这么好看的菜，都有点舍不得吃啊！”一边争着抢着大快朵颐，不到一会儿两盘皮冻儿就精光见底，有时候连汤汁也不剩，不知被哪个馋猫喝个干干净净。
（以上内容含音频）
如今，熬皮冻儿的灶具变了，从柴火灶、蜂窝煤炉、燃气灶到高压锅；吃皮冻的人变了，有的变老了，有的长大了，有的出去几年又带回来一个“食客”；熬皮冻的人多了，公婆教会了老公兄弟姊妹们，老公又教会了我......皮冻的颜色也由我们的创新有了一些改变，缤纷的色彩不再用色素装饰了，添加了天然有色食材：红色的是萝卜汁或者火龙果汁，绿色的是黄瓜皮汁或者菠菜汁。唯有皮冻儿的滋味一直没变：酸爽可口，滑而不腻，挑起一片，在筷头颤颤悠悠，放进嘴里，呲溜一下，就滑进嗓子眼儿。
作者简介：
闫曙，女，陕西省作协会员，省级普通话测试员。诗歌、散文多发表于省、市、县报刊。参与《西乡县志（-）》《西乡县食用菌》《西乡县旅游传说故事》《西乡文艺》等书籍编辑工作。出版有诗集《与时光牵手》。现就职于西乡县文化和旅游局。
主播简介:
李小梅：“新华网新华号·小梅诵读”、“阅读公社·寻味”、“中国作家网·本周之星”、“福建日报闽南网·印象古城”等栏目主播，中国共青团杂志、福建作家、厦门日报朗诵嘉宾，福建省海峡朗诵艺术团成员。（本栏目音频由小梅诵读工作室出品）
“寻味”
主题征文期待你的参与
老读者们可能都记得，今年春节前，我们做了主题为“中国年·家乡味”的征文活动，请大家通过文字来分享自己印象里的家乡美食。征文中，我们一起赏读到了《问汤洛阳》《岳父的大鱼》《我家的花馍馍》《山东人的羊汤》《一碗糊涂面》《故乡的咸菜》等等氤氲着美食香味与家乡风情的好文字。
疫情的缘故，相关征文的推送在春节假期里暂停了。征稿邮箱里，还珍藏着一些当时没来得及发布的稿件，今天开始，我们将陆续把其中的部分编辑出来，与大家见面。
同时，随着疫情防控的好消息一个个传来，多数地区的人们生活也渐渐回归常态，消费生活也被摁下了重启键，朋友圈里，大家都在盼望着去喜欢的餐厅吃一吃久违的招牌菜，盼望着与至亲好友边吃边聊一聊憋了半年的生活～
所以今天起，我们也想请大家随手写一写你曾经吃过、正在吃着或者准备去吃的一些美食：家里做的、朋友家做的、喜欢的餐厅做的，都欢迎；写食物本身、写就餐环境、写美食故事，都可以。
我们只希望，大家眼中的餐厅、大排档、宵夜铺子，处处升腾着人间烟火气，也希望，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些时刻，舌尖被满足，胃被充实，心情被治愈。
一起＃寻味＃，因为人间值得。
投稿时间年7月22日起
投稿方式发送稿件到电子邮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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