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有一件事,可以佐证奶奶这一朴素的观点。老家台门里的搬运工举家搬走后,将房子卖给了一位医生。按理说,医生是一种崇高的职业,其品行和操守应该不错,但事实却恰恰相反,刚刚搬入的“这一家”,或许是由于“外打进”,刚刚搬来时,还知道谦让,温和地笑着,低眉顺眼的进进出出,多少还有些“夹着尾巴做人”的味道。
可时日不久,他们便摸准了这台门邻里关系的命脉,被他们发现“邪压正,恶欺善”的怪现象,于是马上脱掉了善良的外衣,露出了小人的嘴脸。诚如专拣软柿子捏一样,他们欺负的对象便是我们。那时候,我的父亲正被揪出来游斗,朝不夕保。家里孤儿寡母连带年迈的奶奶,他们还真没放在眼里。这种欺负是一种恶心人的“踩踏”。
我家堂屋朝南有一排木窗,窗外是公用的天井,按建筑面积测定的规则,滴水线内属于我家财产范畴。医生一家每天用水量很大,用完后,不倒进下水道里,而是老往我家窗口倒脏水,有时甚至是泼脏水。脏水一积下来,容易招引虫子,产生臭味,尤其是夏天,就不好闻。
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,天井外三五步就是下水道!我们每每见了都很气愤,想去找他们理论,但总被奶奶拦住:“别去说了,相吵无好言,我们有空多去扫扫,又不会吃力死的,没空就让它去吧,老天爷的眼睛亮着呢,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。”年幼的我们,根本不明白奶奶讲此话的含义,只道是奶奶年迈胆小,怕伤了和气。
说来老天还真有眼。有一天,他们的女儿在家洗头,顺手将洗完头发后的脏水给泼了出来,一时没注意,把盆中的梳子也一并泼了出去。于是,他女儿就到我家窗口去捡梳子。谁知道,水泼多了,积久了,地上长了绿苔,绿苔很滑,加上刚泼的是带有洗发液的水,更加滑溜,人还没走到梳子跟前呢,“啪嗒”一声闷响,夹杂着一声惨烈的尖叫,他女儿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跟头,躺在地上连哭带喊地叫家人,结果无人应答。
那天奶奶在窗边椅子上坐着念佛,听到巨响,便站起来往窗口一望,看到此状,奶奶放下佛珠,走到门外,把他女儿扶了起来,关切地问:“伤着没?疼吗?去医院看一下吧!以后千万小心,不要再往这儿倒水了……”说得他女儿脸一阵红一阵白的。
摔跤一事发生后,泼倒脏水的节奏有所放缓,消停了几日。这家人又故态复萌。应当公正说明的是,自那次其女儿摔倒以后,他们再泼倒脏水,就小心谨慎了许多,不再大张旗鼓目中无人地随时随地泼了,有了小小的节制,起初还有点儿偷偷摸摸的味道,或早上,或晚间,总之尽量不让我们看见或听见。但是恶习难改,连这也维持不了多少天,全家老小就原形毕露了,一切复原,甚至更肆无忌惮了。
医生的牙齿不太好,早就用金属类的假牙取代了。假牙这玩意儿比较麻烦,每次饭后,特别是晚饭后,都需要取下来清洗一下的,否则有杂渣嵌着,人是很难受的。有一次,他洗好脸,顺便把假牙取下来也洗了一下,临时有什么事走开了一下,把假牙留在了脸盆的水中。他大儿子不知道也没细看,只道是一盆用过的脏水,按习惯,“咣当”一下子,把假牙连水一起泼了出去。
医生回来,发现假牙已在臭水中了,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准备去捡,结果悲剧再一次上演。脚踩到他们多年培养的绿苔上,一个重心不稳,身子不听使唤,人像元宝似的重重摔倒在地!好一阵儿鬼哭狼嚎,喊啊,叫啊,骂啊,我清楚地听见,他羞急窘恼得变了调的嗓音传来:“……谁这么缺……”“德”字还没出口,可能自己已经意识到了,赶紧假装咳嗽,生生把那个已挤到喉咙口的德字咽了下去。
此位先生是个近视眼,度数不低,平时看东西还得眯缝着眼睛看。这一摔,眼镜飞了。他一边咳着,一边用两手在臭水洼里一阵乱摸乱抓,结果眼镜没找着,手里却沾满了污垢,不仅成了落水狗,人也成了臭鱼一个,洋相是出尽了。只是不知他有没有吸取教训,端正思想?
“眼镜医生”这么一摔,摔出了粉碎性骨折,断了四根骨头,医院。自此后,我们家窗口再也听不见泼水声了,恢复了以往的祥和宁静,也干净起来了。
摘自傅建伟《一酒一尘缘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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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编辑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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