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不远,百十里路,三转两转,就一天的时间。可我从老家离开后,二十多年,也没回去过几次。老家在我的脑海里,早已浓缩成了一棵柿子树。
我的老家,在庄子中间,当时是三间堂屋,两间偏房。西边、南边是土坯垒的墙头,大门朝南。院子里有棵柿子树,柿子树栽在我出生的前一年。
那棵柿子树有三个枝桠,分别朝北朝西朝南。后来朝北的那枝,因为遮住了堂屋西边窗户的光线,一刮风还扫房檐。父亲就把它锯掉了。只有向南的一枝占了院子的四分之一,向西的那枝搭在墙头上。小时候我最喜欢爬上柿子树玩,骑在它的枝桠上,摸着青柿子,胸前湿湿的,满是口水。
我家的柿子树结的柿子又大又甜,当然,青柿子也曾涩得我舌头麻木,嘴张不开。每年中秋节前,妈妈就会拣大的柿子摘下一部分,一半儿烘,一半儿漤。妈妈要做烘柿子,我们就到门口沟边的棠梨树上摘一大把酸棠梨。妈妈把他们混在一起,用一块大的塑料布包起来,放到麦草堆里。过上一个星期,烘柿子就做好了。烘柿子非常软,一碰就烂,吸一口汁水,嘴里甜半天。我还喜欢漤柿子,又脆又甜。但做漤柿子太费事,可因为我喜欢,妈妈还是要做。她先把摘下来的柿子用盐水洗一两遍,然后码在坛子里,再烧一锅开水,待稍凉点,浇在上面,再放点盐,用塑料布封住坛口,最后用被子把坛子裹严,一天一夜,换三四遍热水。隔一天就能吃,还能连皮吃。树上剩下的柿子,就让挂在树上,让它由青变黄、变橙,由涩变甜。经霜、经雪后,柿子熟透了,就变得通红,就像挂在树上的红灯笼,满院子都喜庆。
那挂在树上的柿子,对我们是最大的诱惑。父母出门干活了,我们兄妹就商量,摘一个来尝尝。就这样我们能尝到过年。树上的柿子一天天的少,父亲和妈妈总是装着看不见。要是谁犯了错,妈妈就会说:“树上的柿子怎么少了啊?”我们有约定,都不承认。妈妈就会笑着说:“八成被小麻雀吃了。”我们就附和“对对对,我们昨天还看到麻雀吃呢,还是我赶跑的呢。”妈妈就笑了,要我们在家好好看着。于是我们就装模作样地做自己的事去了。
今年十一期间,我回了趟老家,特意去看那棵柿子树。老家院墙已经坍塌,堂屋的屋顶也塌了一大半,门框耷拉下来,两扇木门相互扶持着,还在坚守自己的岗位,但已是形同虚设,连个小猫小狗都挡不住。两间偏屋,倒得一塌糊涂。满院的草荒得让人看了神情凄然。只有柿子树挂满了青黄的柿子,还有点生机,片片树叶在风中哗哗地笑着,一时让我泪蒙双眼。他像老父亲一样,独自守着破败的老屋,在等待他的儿女归来,满是沧桑。
一个老家远房的三叔,牵着牛打那经过,他还认得我。他说:“你们家的柿子树是全庄最好的。每年你们也不回来摘,到了冬天,雀子吃剩了,就掉一地,都便宜老鼠和草了。”我就笑着说:“屋子空空的,老鼠也可怜。”他又告诉我:“老庄上没人住了,都搬进了新农村。这里要推平还田,今年冬天就动工了。哎,可惜了这棵这么好的柿子树。”
推平还田,那这棵柿子树怎么办?它辛辛苦苦养育了我们兄妹二十几年,又在这里守候了老屋二十年。难道要它和老屋一样寿终正寝?我想,我得给它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,把它请到城里来,让它继续做贡献。(杨觉)
编辑铁塔编审海明
来源张北文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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