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秋,暖暖的。斜阳,从山梁的后坡洒下,铺满了大街小巷。
李老太耷拉着腿,坐在老屋门前。墙角斜斜靠着老人的拐杖。一只老猫,蜷缩在老人脚下。
李老太老了,走不动了。就像北山上那棵过了山火的老柿树。她说,过秋了,柿子红了就是我的生日。事实是,自己多少岁也记不得。只记得山沟里柿子红了,就多了一岁。她听娘说过:“生你时,就是在一颗柿子树下。那时,山旮旯里的柿子树,都是红艳艳的。”这句话她记住了。后来她爹给她起的乳名叫小柿子。
以前,李老太家住北山上那个山凹里。现在那里一堆废墟,长满了野花。
那年,满山坡红艳艳,她很小。娘领着她在南坡收南瓜,爹在不远处的山梁上放羊。羊像落在山窝窝里的白云,很美。她记得清楚,娘摘了几朵野花,编成一个小花环,戴到头上。夸她:“俺妮,多好看啊!长大了给俺妮找个好看的小女婿。”羞着她和树上的柿子一样,红红的。
老人的脸上,露出羞涩,痴痴的,和当年一样。不过,浑浊的眼眶中却流出眼泪。
娘拉着她的手,准备回家。忽然,后山响起啪啪的响声。这是打枪,娘说。“不好!日本人又进山杀人了”,她立刻紧张起来。娘俩远远看到,远处的山崖上奔跑着几个人,后面山坡上枪声不断。不一会儿,她们看到,在爹放羊的山梁上不时翻过几个人,羊被冲散。依稀能听到羊的阵阵叫声。
“娘赶紧拉着她躲到一个石崖后的石洞里。这是山里人干活避雨用的,很小也很隐蔽。“在里面别乱动。”娘说。然后用地边的野草掩饰好洞口。她拉着娘;“你去哪啊?”娘说去看爹。脚步消失了。
枪声,脚步声,还有听不懂的叽里呱啦的话,由远及近,小女孩在里面嗦嗦发抖。天渐渐暗下来,外面越来越静,她小心依依弄开一个缝隙。外面黑呼呼的,她慢慢挪开洞口的伪装,一点一点的爬出洞口。
外面万籁俱静,只有天上的星星在闪烁。她怕,坐在柿树下,等着娘和爹来接,一直等到天露出一丝白线。娘来了,爹没来。娘把她抱的紧紧的。她问娘;“爹呢?”娘哭着告诉她,爹让日本人给掠走了,娘还告诉她,有两个人,被日本人打伤了。把他们藏到咱家北坡地的地窖了。娘俩搂着默默地哭。一直坐到日上南山的山梁上。才小心翼翼的往家走。
娘俩慢慢走近自己的小院,院子里狼藉一片,晒在小院子的柿子,柿饼撒满了一院。屋里屋外被人翻了个底朝天。只有石板房幸免一难。
娘把藏在地窖里的两个人拉到家里。那俩人说他们是区上来执行任务,碰上鬼子进山扫荡。
过了多日,爹有消息了。他被日本人挑死在几里地外的山坡上。乡亲们抬回来后埋在那颗柿树下。哥听到消息后,从武乡回来,直接去参加八路军当兵走了。临走时拉着她的手,指着山上的柿子树说,等着我回来,柿子红了我就回来了。再后来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,也没有消息。
她哥走后,娘想爹和哥,不久生了一场病,死了,和她爹一块埋在了那颗柿树下。娘曾说过,要在那和爹一块等着哥回家。
老人止住悲伤,眼神迷蒙而又坚定,看着远处的山坡说,我也守着家,等着我哥回家,回家一块去看看爹娘。我相信!他一定会回来的。
夕阳西下,余辉斜映,与山那边的红云交相辉映……
赵安刚:涉县作协会员,喜写作、收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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