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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而思
duersi
一行走在任何一个陌生的地方，其感觉都无法与行走在故乡的土地上相提并论。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况味。唐代诗人宋之问诗云：“岭外音书断，经冬复历春。近乡情更怯，不敢问来人。”这是诗人真真切切的情感表达。当你踏上那块土地时，心脏似乎都在明显地蹦蹦乱跳，无法自已。也不知为何，莫名其妙地。那山绿了，满坡的树林；那田绿了，麦苗返青。地垄上的柿子树还在坚守着冬天的寂寞，黝黑的树皮丝毫没有迎合季节的企图，紧紧地捂着老棉袄般，继续着它的冬之梦。村头的那棵槐树似有几分苍老，使劲地把自己妆扮成时间的证人。老村子的最后一户人家最终也搬了出去，留下来的是一座空空的废墟。一孔孔寒窑挂满了尘垢，倒是还有附近的鸡鸭游历一般来这里觅食，使得这座空空的古村落多少有了一丝动静来。走进这个曾经生活过的地方，心里倒是颇显沉静。静中的守望，静中的穿越，似乎更适合我回到这里的心情。一切都是熟悉的，一切都是鲜活的；同时又是陌生的，无法复制的。整座山沟里，沿着北山根儿一溜的土窑洞错落有致地分布着。那每一孔窑洞里当年都曾有过故事，或锅碗瓢盆，或喜怒哀乐；或你争我吵，或友好往来。我像一枚棋子在其中穿行着，每一座院落前的驻足，不仅仅是在寻找，在挖掘，同时也是在回味，在聆听。
二走进故居，凭吊自己在这里生活过的岁月。虽然满园荒草萋萋，了无人迹，但那份亲切，那份情感，浸透在那一棵棵草木中。独立于屋侧的那棵梨树，至今依然坚韧地活着，而且还绽放着迷人的花朵。记得树下曾经是我家的猪圈，还有鸡窝。梨树枝是脆的，容易折断，每次爬树摘梨吃时，都要踩着那青石垒砌的墙体。我家院子里的果树很多，有苹果树、桃树、嫁接出来的苹果梨树……这些都不复存在了，只有屋侧的这棵梨树还健在。在我的心里，它似乎有了一种责任和担当：看家护院，舍我其谁？屋门、窗户已经斑驳，门上还挂着铁锁，有的门没有锁，却用铁丝拧着，这只是一种象征，对小偷小摸的尊重。因为，不要说用锁子锁了，即使把门给你扛走，也是无人问津的。从故居出来，路过邻居家，看见大门楣上挂着一串白纸，这是告诉人们这家死人了。这时，适时地从院里走出一青涩少年，我是断然不认识的。但看其长相，应该是邻居同侪的儿子。他似乎也是对我有印象，所以露出腼腆的笑来。上去一打听，果然是他的奶奶去世了。本想进去慰问一下，转而一想，乡间有规矩，家有丧事，闲人免进。只好走过。在乡间的弯曲小路上，意外地遇见了一位老者，扛着一把铁锹、一把锄头，彼此都还认得。老者面色红润，气色不错，说话时，牙齿上的春韭叶子明晰可见。下地不是为了干活，只是寻找一种感觉，能干就干两下子，不能干就地歇息，躺在地根儿迷糊一会儿也是经常之事。这让我想起白居易的“负暄闭目坐，和气生肌肤”的诗句来。在故乡走动，我还得知村中有几位年过九十岁高龄老人，而且都是女性。在我的记忆里，其中一位当年曾是多病多灾，身体病病歪歪，还总被生产队长批评。就是这样的一位女人，现在依然坚韧地存在着。她不仅挑战着自己的命运，同样也在书写着故乡的传奇。放眼望过去，故乡的绿色彰显着一派春意，更是彰显着未来的丰硕收获。土地的肥沃自然回报的是收成。此时，我的奇想油然而生：乡人在收获收成的时候，是否也在收获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呢。
三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，除了缅怀那一座座古老的院落，一串串过往的故事，还有目睹了一位位坚韧的老人外，其实，我更多看到的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。这些面孔，有些能够估摸到是谁家的孩子，有的无法猜出他的身份。同样，他们有的知道我是谁，而有的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，为何要在这里逡巡？当然，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的身份，但是他们并不会表现出像其父辈那样的亲近来。在他们眼里，我的存在跟他们没有丝毫的关联。他们才是这块土地上的主人，而我已经不是了，虽然我曾经是这块土地上的追风少年。在故乡的土地上，我除了缅怀，更多的是打量眼下，也许还有对往后的期盼。且行且吟。
作者简介：
高海平，笔名高乾，上世纪60年代生人，山西省临汾市乡宁县双鹤乡人，语文报社副社长，年开始发表作品，曾在《中华散文》《黄河》《山西文学》《美文》《博览群书》《阳关》《中华工商时报》《中国政协报》《深圳特区报》《春城晚报》《山西日报》《山西晚报》《太原日报》《三晋都市报》等报刊发表散文作品，其中《土地》曾被《散文选刊》选载。出版个人散文集《带女儿回家》。发表论文多篇，主编图书数十种。曾被山西省报业协会评为报业先进生产工作者，山西省记协评为百佳新闻工作者，荣获中国语文报刊协会"优秀编辑奖"、"突出贡献奖"等多项大奖。作者常年和中小学作文打交道，有着丰富的阅读和编辑经验，是中学生写作的最佳范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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